然后摸了摸周瑾瑜的脸颊,眼里好像有一点心疼。
应该是心疼吧,周瑾瑜不知道。
奶奶的手很粗糙,常年干活落下来的茧有些刺人。
但是干燥,又温和。
奶奶破天荒地把粥里加了一点肉末,只给了周瑾瑜,所有乞儿里独一份的待遇。
几口就下了肚,在周瑾瑜看来和往日的白水清汤没有什么两样。
那天起,奶奶让周瑾瑜住进了家里,那个破破烂烂的家。
家里面没有多余的房间和床铺,只有奶奶自己睡的、捡回来的破破烂烂的被褥。
但是周瑾瑜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她自己也是破破烂烂地被奶奶捡回来的。
看来自己和这里很契合。
当晚,奶奶给她洗了脸、冲了澡,一起睡在床上。
旁边睡着奶奶,听着奶奶绵长的呼吸声,她睡惯了泥巴地的身体却罕见地不适应。
在黑暗中,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里面毫无困意。
就这样过了一晚,她不敢起床,怕吵醒觉浅的老人,天色蒙蒙亮,她才爬起来收拾家务。
其实家里已经很干净了,但是周瑾瑜总是想收拾得干净一点、再干净一点。
她开始学着和奶奶一起用垃圾桶里别人不要的牙刷刷牙,用捡回来洗干净的毛巾洗脸。
穿奶奶孙子不要的衣服和鞋,和奶奶一起炖白水清汤的粥,和奶奶一起发给乞儿。
那段时间的天气很好,太阳没有那么晒,也不会阴雨绵绵。
后来奶奶让她去上学,周瑾瑜看向奶奶,告诉她咱们没有钱。
奶奶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重重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天晚上奶奶翻出来了柜子里藏得很深的一个镯子,走到镇上和人换了一笔钱。
周瑾瑜有了崭新的书包还有衣服,被要求第二天就去上学。
乞儿们看到这样的周瑾瑜,羡慕地说不出话。
周瑾瑜每次读书回来,都会把作业多写几张纸,发给乞儿们。
奶奶很高兴,说她知恩图报,善待同伴。
怎么会善待同伴,如果自己不给他们点甜头,他们也要妄想住进奶奶家,让奶奶送他们念书了。
但周瑾瑜微笑地点头。
日子过得很快,周瑾瑜在学校里总是其他学生的榜样,老师们也总是夸赞她聪明上进,一次家访,老师带着周瑾瑜回到奶奶家,被他们穷苦的条件震惊,还号召着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给她们捐了物资。
但是奶奶看起来并不开心。
周瑾瑜晚上看着奶奶坐在那一堆生活物资前默默无言,有些困惑。
为什么不开心?明明有了更温暖的、更舒适的衣服,还有了新鲜的蔬菜可以吃。
这些东西在她看来都是顶顶好的玩意。
但奶奶回头告诫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欠了人家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那,您的儿子孙子欠您的什么时候才还呢?
周瑾瑜歪着头问。
奶奶的表情凝固,颇有些严肃地看她,然后教育了她很久很久。
她不明白,如果欠了人东西就要还,那那么多乞儿欠了奶奶一条命,为什么不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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