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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节 沈晓红来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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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你快醒醒，你怎么了啊？」沈米珠的大哭声传来。

沈米珠的哭声时远时近，奶奶的咒骂近在耳边，两个声音交错着，变成了两只怪兽拉扯着我。我感觉自己要被这两股力量给撕碎了，我在心里拼命的尖叫着：米珠，沈米珠，你给我用力点儿啊，不然我就死透了。

「啪。」响利清脆的巴掌声，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我躺在房间里。在我的床前围着一圈人，大家都盯着我看。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我刚才是被谁扇了一巴掌？

「好了，醒神了就没事儿了。」旁边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直起身，她在身上擦了擦手，「这两天给女伢子吃清粥。这女伢子体质邪气，爱招东西。这块玉给她戴上，西华山的老师父开过光的，能护她。」

我从妇女的话里听出来了，妇女是个神婆。

宋然松了一口气，她接过神婆递过来的玉，俯下身后她挂到了我脖子上：「米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只觉得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仿佛大病初愈，又好像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为了不让宋然担心，我轻声说道：「阿姨，我没事儿了。」

宋然松了一口气：「没事儿了就好，米珠，你在这里陪着米蓝。米芸，你们都散了吧，别在这里挤着了。」

「周婶子，我送你出去。」宋然招呼神婆。

很快的，房间里就只剩我和沈米珠了。

我缓了一口气，瞟了一眼窗外。午后的样子，阳光从高大的梧桐树叶间隙里挤下来，散落到窗台上晕开得斑斓。

一切都生机勃勃！

「蓝。」沈米珠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我收回视线看她，沈米珠一张脸黑瘦黑瘦的，自杀事件后，她的胃口就一直很差，体重掉了好几斤。现在看着，她的下巴越发的尖了。我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怜的沈米珠。

「我是不是又把你吓哭了，傻瓜，我没事儿。」我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你还说没事儿，你都昏睡了五天了。医院说查不出毛病，让带去市里看看。」沈米珠说着哇一声又大哭起来，「蓝，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胡说什么呀。」我嗔怪地打断她，不过我还是被沈米珠的话吓了一跳，我还以为顶多晕了几小时，没想到都五天了。

「蓝，为什么我们这么命苦？」沈米珠泪眼婆娑。

我从被窝里拿出手，轻轻握住沈米珠的手：「傻瓜，命运就是想这么打倒我们。不要怕，你怕了它，它就更嚣张。」

沈米珠用力点头。

「我奶奶……出殡了吗？」我想坐起来，头晕得厉害。

「阿姨说后天，蓝，你不能去的，仙娘说了，你不能再撞上不好的东西了。」她很紧张地把我按回床上：「你先别起来，我去厨房盛粥，你吃点儿东西才有力气。噢，对了，你一直不醒的时候，温清远也来看过你。」

「温清远怎么跑来看我了？」我很诧异。

「他可能是听说了大奶奶过世的事情，来看看的吧。」沈米珠说。

「噢。」我应了一声。

「温清远也好奇怪，你昏迷不醒，他也不肯走，就在那里熬着写了一宿的作业，第二天他爸爸来了，把他硬拖走的。」沈米珠又说。

我怔住，温清远竟在医院守了我一夜？

「蓝，我去盛粥。」沈米珠说着起身快步往房间外走去。

我的视线又落到了窗外，梧桐叶在微风里轻轻摆动。我想到沈米珠说温清远被他父亲拖走那句话，在保守而传统的农村人心里，温清远的举动是非常突兀的。只是同村人而已，守一夜太过逾越。

温清远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么？他大约是没有想过的吧，我只能猜测他出自于本能的冲动。

在我的坚持下，奶奶出殡的那天，我还是回了沈家村。我想过了，既然她那天没能带走我，那么我肯定就安全了。

是初夏的时节，天气大晴。我穿着孝衣，戴着孝白，跟在端着骨灰的我爸身后，我的悲伤一如这山路崎岖延长。

这场景，是前世的重现。只不过前一世是我爷爷过世了。打乱的命数，翻不转的悲痛，这一世，仍然要一一尝透。

初夏的山上，到处郁郁葱葱，新绿间掩着旧青，旧青里又钻出新绿，陡峭的悬崖边上还有开得迟的映山红。明明是充满了新生的时节，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荒凉。

我还是哭不出来，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前一世，前一世时，我妈憎恨奶奶，她活得孤苦无依，只有偶尔我回家时，奶奶才能得到一丝丝来自于我的温暖。也因此，奶奶最挂牵和放不下的人只有我。前一世时，奶奶过世时已经八十六岁高龄了，我那时候蜕了一身皮爬出了第一段婚姻，正是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在我妈的劝说下，我竟鬼使神差地没有回家奔丧，因为那一念之差。我内心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并坚定地认为，我后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活该，一个最连基本的伦理孝道都能放下的人，命运凭什么善待我呢？

这一世，奶奶不再是前世的奶奶。但我要把前世欠下没走的路，没尽的礼数，全都细细地做一遍。

在奶奶的坟前，我跪在松散的黄土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青色的墓碑上，我和沈米芸的名字排列在了最后面。因为我们是女孩子，而沈米珠，不是嫡亲的孙女，连上墓碑的资格都没有。

奶奶的丧事前前后后办了一个星期，下葬之后，高所安带着两个儿子又来家里哭哭啼啼，硬说奶奶留下了一些值钱的家当，要我爸拿出来分。我爸气得破口大骂，高所安领教过他的厉害，也不敢硬要，只是蹲在厅堂里哭着喊老妈妈，怎么都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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