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损的庙院之后,三十多座新立的坟头,有一白衣少年,一红裙女子,不离其侧,长久逗留。
日暮时分,天色微昏,偶有樵夫经过,只瞥一眼,在这严寒时节,惊出满身大汗淋漓,多日风寒疾症,瞬消。
白一男还是希望守在这里。
无论阴魂已被打散,还是已经转世而去,都不再重要,老七、季夫子还有吴婶、小石头等三十多人,大家都曾在此生活,是白一男真情所系之地,他想在这里多陪陪大家。
奚芝毫无怨言,从旁相伴。
两个人也并不无聊,紫皮葫芦中有喝不完的酒,后院圈起的栅栏中还有许多养着的鸡和羊。
晚上,围着火堆,烤一只羊腿,奚芝问道:“白一男,你可不可以不要有任何隐瞒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一男用棍子拨弄着火堆,点头相应。
虽然又吃下了一粒“凝魄丹”,但他的脸颊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实在不敢得罪这个看似美艳,实则凶狠的姑娘。
“你的师父是谁呀?”奚芝问道:“其实这个问题,第一次见面时,我就问过你,当时你不愿告诉我,不过现在你不必隐瞒了,因为我们其实同属于道家一脉,我问你,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弄清楚我们之间的辈分,究竟你是我的师弟还是我的师侄。”
白一男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什么,只是我确实不知道那位老先生名号,他老人家没说,我也没敢问。”
“老先生?”奚芝感到疑惑。
在她的印象中,道家三脉,不论是两位师伯的杨子居一脉,还是烈峪堃一脉,都没有任何具备“老人家”这种形象的弟子,自己师父庄梓慕这一脉,就更没有了。
道家三脉传承,向来收取弟子以严苛着称。
凡资质差的不要,福运差的不收,道缘浅的也绝对不容。
这导致了道家弟子在方外诸家之中数量最少,但同时也更加优秀。每一位道家弟子,都能够在五十岁以下便将修为提升至四象孕化圆满境,也就是驻颜境。
凡修至四境圆满,便可从此容颜永驻,怎么可能还会有“老先生”这般形象之人,授法给白一男呢?
难道是师父怕自己的风流韵事泄露,故意使什么障眼法?
奚芝更有兴致了,觉得必须要再问仔细些才行。
“白一男,你能不能详细说说,那位‘老先生’有什么特点呀?比如样貌,动作习惯之类的?”
白一男想了想,说道:“他老人家个子不太高,慈祥和蔼,外地口音,衣着很朴素,当时牵着一头青色的牛,还拿着一个紫皮葫芦。”
说着,他将腰间挂着的紫皮葫芦解下,递给奚芝看。
奚芝早就看过了紫皮葫芦,并未太过在意,只是听到白一男说“牵着一头青色的牛”时,心头不禁咯噔一下,差点没把自己吓坏。
“你……”她瞪大了双眼,试探性的问:“你确定那位老人家,牵着的是一头青色……的牛?”
白一男毫不犹豫,肯定的点了点头,说:“当时,老人家一个外地人,独自牵着一头牛,来到我们这里,还被守城的伍长梁甫为难,我气不过,就帮了老先生。”
奚芝眼神怪异,说道:“一个老人,从外地到此,还牵着一头青色的牛,你当时就没有觉得很奇怪?”
白一男一边思索,一边回答:“是觉得有些奇怪,一个老人家出远门,身体吃不消,骑不了马,骑头毛驴会更好些,骑一头牛确实不多见,而且好像还是头青色的水牛,居然就来到了我们北方,我曾听季夫子说过,‘水牛不过淮’,一般南方才适合水牛生活。”
此刻的奚芝,内心如惊雷狂炸,神魂皆在震颤。
不会吧?老人家,还青色的水牛?
那哪里是什么青色水牛,分明是一头青兕,只是你白一男肉眼凡胎看不明白罢了。
不是说师祖他老人家早在八十多年前,就已经飞升天界了吗?难道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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