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樱唬了一跳,连眼泪也忘了擦,就这么呆呆地含着泪与青年对望。
雪肤花貌的小娘子眼含晶泪的模样实在动人,青年怔了一瞬,尔后矢口问道:“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这人正是定国公府薛家的嫡次子,左散骑常侍、黄门侍郎,薛鸣。因前些日子放了饲养的狼犬来村中寻访太子下落,一路摸到了村中。
眼前的这张脸与故去的那位公主实在太过相似,以至于一晃十六年,薛鸣想起当年公主随今上登上阊阖门洒金的绝代芳华,一时恍如隔世。
岑樱却是受了惊吓。见青年目光灼灼似贼,慌忙低着头整理起洗完的衣物。
她想起清晨丈夫在菜园里与人言谈中提及的“薛家的狗”,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其语气,也是来者不善。联想到方才青年向她问狗,背起背篓就欲离开。
“姑娘!”
薛鸣疾呼一声,想要渡水过来。
岑樱拔腿就跑,若山中轻盈的蝴蝶,掠过草梢消失在密林深处。待薛鸣渡过水,已是融入了林中弥漫的夕烟,只余头上簪着的一朵山樱,遗失在方才浣衣的白石上。
薛鸣拾起那枝山樱,心中久久地惘然若失。
这日夜里,薛鸣究竟未能找到岑家来。
他对这清溪村不熟,事发时又是与属下分开单独行动,思忖再三后决定暂不打草惊蛇,只命下属留守村中,踏着夕色回到了云台县郊暂住的一处宅邸里,急急与长兄报了此事。
“这么说,你那日瞧见的,也是她了?”
灯烛光下,定国公世子薛崇呷一口新烹的蒙顶雪芽,语气闲适。
薛鸣点头,仍一副失魂落魄之态:“可是兄长,我不明白,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公主薨逝已十五年,总不能,她当初出生时还有一个孪生姐妹吧?”
语罢,他略沉默了片刻,觑着长兄晦暗不定的脸色试探性地道:“若不是姐妹,便只能是母女了……”
“胡言。”薛崇径直打断了他,“薛姮是圣上亲封的永安县主,身世不可能有错。”
“那是弟多虑了。”薛鸣一向畏惧长兄,讪讪地答,“只是,当年之事,究竟与阿姮无关,阿兄对她也委实太冷淡了些……”
前尘往事,如烛焰漂浮薛崇眼中,最终凝为一片虚无。他冷冷扫弟弟一眼:“寻不到嬴衍,你今夜倒聒噪。”
“阿弟也只是怀疑那少女与当年的案子有所关联,一时想到阿姮罢了。”薛鸣道。
毕竟,密网之下,犹有漏网之鱼。若那少女真是元懿公主的女儿,搞不好,掀起的却是当年的整件事。
薛崇抚盏不语,许久之后才道:“天下何其之大,有一二相似之人,也是情理之中。”
“薛姮的身份不会有错,也不是你该关心的。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太子。至于那少女,先盯着吧。”
*
却说清溪村里,岑樱一路疾跑回屋,已是黄昏日暮。
她吁吁喘着气,抬手在门扉上敲了两下,扶着柴门伏腰喘息不止。
来开门的是嬴衍,见她面色苍白,额头却渗着密密的汗,心底微惊,面不改色地扶住了她:“你去哪里了?”
他合上篱门,又替她卸了背篓。还有些头重脚轻的小娘子脚下一阵虚软,站立不稳,一头载进他怀里。他手疾眼快地将人扶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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