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今天就是来把误会说清楚的。」
「另外,听说我丈夫的尸体在你这,我想问能不能把他带回家。」
刘观莎的语气已经很软,但我依旧没正眼瞧她,我将缝合尸体伤口的针线放下,拿起手机来拍了个照。
「带钱了吗?」
「钱?」
「八万三千美元。」
「多少?」
刘观莎狐疑地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我想趁机讹她一笔,可是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呢?
我帮她一笔一笔算清楚。
「你的悬赏里说,找到周琼的人,你给五万美金。」
「我是收尸人,靠收尸赚钱的,你要带走尸体,市场价两万人民币,按汇率折三千多美金,零头我给你抹了。」
「那天夜里,你找人来我家,我的徒弟开了一枪,你去警局问问,那颗子弹,值两万美金。」
「你找人来杀我,给我一万块精神损失费,不多吧?」
「加起来八万三千美金,咱两清了。下次打听别人的时候,多问问,我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不黑你。」
对于斯通国际集团在金边的话事人,八万美元不算个大数目,刘观莎没有还价,拿出手机来,问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我不动声色,用沉默应许。
她走出门外,过了五分钟回来,重新坐下,用一双真诚的眼睛看着我。
「钱要半个小时送来,陈哥,不如这会儿给你讲个故事吧,希望听完故事,我们的误会就能解开,你不要怀恨在心。」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李灯的女人。」
10
李灯出嫁那一年,刚刚二十三岁,肚中已经有了孩子。
丈夫叫杨柜,是她初中时搬来的邻居,相识多年,彼此知根知底,步入婚姻殿堂。
婚后半年,孩子出世,是个男孩,为了赚到更多「奶粉钱」,杨柜在别人介绍下跳槽到了一家「私企」——一家科技公司,负责经营事务,工资一下翻了十倍。
眼看生活越来越好,在杨柜的建议下,李灯辞去工作,在家安心相夫教子。
直到五年后,一次扫黑除恶行动搅得全市风云突变,李灯才知道,原来丈夫干的是涉赌、涉黑的行当。
他们以科技公司作壳子,实则在网上开设在线赌场,互联网思维,矩阵式营销,每日流水巨大。
后来,赌场开设到了线下,与本市的「娱乐城」、「商务KTV」、「茶馆」进行捆绑,内部雇佣一大批打手,据说手上还沾了不少血。
如此度过五年,直到那日,特警小组突击公司大本营,将老板与七八个经理一并抓获,杨柜在外和人「谈生意」,暂时躲过一劫。
但作为「合伙人」之一,杨柜知道,那帮家伙为了减刑不可能不把自己招出来,为了躲避牢狱之灾,杨柜火速回家收拾行李。
得知真相的李灯感到天旋地转,牵着儿子的手,站在门口看着丈夫将衣服胡乱塞进行李箱里。
「是我混蛋,但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吗?」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我保证,在外面我一样能东山再起!」
儿子不舍得爸爸,李灯也同意了。
毕竟这十几年,女人未曾离开过他。
对涉黑案的突击审讯还在继续,当夜,杨柜联系了蛇头,拖家带口前往广西北海,蛇头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偷渡去东南亚的货船。
和一堆牲畜一起,船舱里闷了两天两夜后,一家人在金边港登陆。
杨柜向妻子承诺,柬埔寨只是个跳板,他们将从这里跳往太平洋彼岸,在美利坚的土地上着陆。
李灯相信了——但没想到,他们在这个「跳板」上,一待就是大半年。
杨柜舌灿莲花,八面玲珑,很快在这里认识了一些人,每日流连于声色场所,全然将去美国的事情抛诸脑后。
眼见儿子到了要上学的年纪,在李灯的屡屡催促下,杨柜终于重启了「偷渡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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