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丹朱有两重特点。
一处乃外裹蜂蜡,非特意磋磨至少可半年不化,若小心饮食,可再撑三月,如此放入隋棠牙口,至少可保九个月无虞。
二则丹朱本身,乃是一味慢性毒药。食入体内,侵蚀脏腑,渗透皮肤肌理,需周年之久方会毒发。毒发后加以调理医治,寿数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两年。
是故一旦下毒成功,蔺稷生命进入倒计时,余有三四年的时间。
三四年的时间,以天子如今对他表现出的信任,以他的能耐,卫泰可除,南伐可征。最好的结果是一统十三州,然后毒发生死,天子坐收渔翁之利。退一步,便是死在征南途中,但彼时他已经不再重要,如此天子亦可接手,稍微劳费些心力即可。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计策了。
杀其人用其身,堪称完美。
勤政殿偏殿中,御座上的天子闻胞姐将这数日情况悉数讲来,只觉多年努力付之东流,抬手抓盏就要掼去地上泄恨。却在抓起的一瞬忍了下来,许久方落回长案。手心拢住茶盏,一手贴在盏壁,努力护住掌心物,得来一点踏实感。
他比隋棠小两岁,七月里才过完十五岁的生辰。仪容类母,天姿秀成。这会冠玉面庞生出细汗,后背里衣已经黏湿。
明明口干舌燥,茶在双手间,却不敢饮水解渴,做出半分动作。
恐惧取代了愤怒。
蔺稷居然连丹朱这等事都一清二楚。
他筹备两年、抢占时机、做出的搏命一击竟被如此轻易化解。
“阿弟——”隋棠跽坐在左首边,话毕多时不得天子回应,又闻得他呼吸沉促,不由宽慰道,“不是说了吗,蔺稷以为是阿姊自个的主意,不曾疑你。”
少年天子终于有点反应,抬眸盯看胞姐。片刻离座来到她对面,扑于长案紧握其双手,“阿姊确定他没有疑朕?”
隋棠认真回想,郑重颔首,“阿姊确定他不曾疑你。说实话丹朱被他取走时,我也害怕,怕他知晓是你的主意,如此撕破脸。但未曾料到他竟是那般设想的。是故,阿姊觉得是好事。你想啊,阿姊如今患眼疾,身边又都是他的人,根本没有机会下手,这计划便是废了。若是再不取出来,或许还得搭上阿姊自己的性命,多不划算!眼下么,至少阿姊无事,你和母后都不必担心了。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反正阿姊在他身边,来日总会机会。”
相比出嫁那日药填牙中后,饮食不安,寡言少话,隋棠这会堪称自如活泼,话语连珠。她抽回一只手拍了拍胞弟手背,将半盏就要凉掉的牛乳喝完,继续道,“阿姊不了解蔺稷此人到底品性如何,但我今个遇见一事,见他御下严明,赏罚有度,甚有原则,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阿姊遇上何事?”隋霖闻此话,面色微沉。
隋棠意识到胞弟掌心凉湿,从袖中掏了帕子边给他拭汗,边将今日候于政事堂的事缓缓讲来。
日上中天,政事堂中门户洞开,秋风穿过日光徐徐入内。
林群主攻五官,在制毒上算不得一流好手,只是胜在尝过百草,博览医书。这会带着精通此道的弟子董真一同来此,两个时辰的功夫二人已经将丹朱的两大特性分析透彻,讲解清楚。
蔺稷一手支颐,一手拢着扇子以扇尖挑逗那颗剩下一半的鲜红丹药,“你是从太医署出来的,那处你熟,懂这般精细功夫的还有哪些国手?”
“王简!”林群回道。
“没有旁人了?”蔺稷拨转药丸,用力过甚不小心挑落在地,于是弯腰去捡。
林群未及他快,躬身至半只得匆忙退后。
“药毒不分家,基本只要是研究时疫的太医令,多少都是懂一些的。”一个女声响起,乃着男装的女医者董真,抢在老师前将话回禀。
蔺稷将拣起的丹药重搁案上,扫过回话的人,冲她笑了笑。
“还有便是邝墨、郑青、温致、徐华四位。”林群横了董真一眼,上前将她掩在身后,回话道,“他们都是调药的好手,连带他们各自的入门弟子,也比寻常医者擅长此道。”
蔺稷颔首,“你去请他们,就说本司空身子不适,劳他们看看。”
林群领命离开。
出了司空府,马车行出许久,少女清癯面上挂满忧色,很是不解,压声问尊师,“何故要回禀得这般清楚?”
女郎一贯尊师重礼,这会语气中却带了几分质问。
“那你囫囵回话又是为了什么?”林群阖眼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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