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习习,驱散了白日的暑热。月华如水,沁着醉人的凉意。一个纤瘦的身影无声地落在慕容府的屋顶,来人正是苏墨。皓月当空,少年的眼眸像璀璨的星辰,明媚了无边夜色。
慕容府极大,是一座中轴对称的五进四合院落,布局规整,亭台楼阁曲折回旋,于端方有序中凭添了几许灵动。院中参天古树苍郁挺拔,月光穿过树阴,漏下一地碎玉。树影斑驳,夜风过处,枝叶飒飒作响,反衬得说不出的静谧。府中有一片栖月湖,环拥半座府邸。一弯银钩浸没水中,湖面清辉熠熠,如仙界的星河落入了凡间。
苏墨此行要去的是慕容狄的书房,可慕容府内各院落的格局甚为相似,仅从外观上很难分辨。加上已经入夜,院里走动的多为府中下人,年纪相仿,衣着样式也完全一样,不能提供任何明确的指引。
苏墨在几处院落的屋顶上飞跳了几个来回,仍是没有摸出门道。可他不甘心今夜就这样无功而返,正踌躇着该如何是好,忽见一个丫鬟从一间后罩房里走了出来。他灵机一动,心下便有了主意。
后罩房通常是府中女仆居住。苏墨一个飞身,如蜻蜓点水,轻轻落至地面,没发出半点声音。他见那个丫鬟已经走远,便找了间黑着灯的屋子,闪身钻了进去。
屋里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桌子、一个妆台、几把椅子、两张床榻、数只箱笼,一看就是丫鬟所住。他从箱笼里找了一身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衣衫,迅速换上,又坐在镜前,摸着黑将头发梳成丫鬟的式样。等他将夜行衣藏好,正要出门,只听门“咣当”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人,差点和苏墨撞个满怀。
那人见到苏墨吓了一跳,张口厉声道:“你是谁啊?在屋里怎么不点灯?可吓死我了!”
苏墨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才出去的那个丫鬟又回来了。可再定睛一看,此人的身量比刚才那个要高挑些,也更瘦一些,便支吾着道:“我…..我是今天新来的,刚发现进错了屋,正要出去呢。”
那丫鬟快步走到桌边将烛火点亮,回头又打量了一下苏墨。蜜黄色的烛火下,只见少女蛾眉螓首,明眸流眄,细腰雪肤,身姿袅娜。虽未施粉黛,却美得惊心。那丫鬟一时竟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恨恨地道:“你……你是不是夫人身边的何妈妈找来顶替我的?”说罢也不等苏墨答话,一屁股坐到床上,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苏墨被问楞了,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见那丫鬟越哭越伤心,他担心引来其他人,只好先关上门,上前蹲在那丫鬟身边,安慰道:“这位姐姐,你为何如此说?我……我怎会是来顶替你的呢?”
“你别唬我,我就知道!”那丫鬟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苏墨这才看清她的脸,这丫鬟模样生得十分娇俏,眼角含媚,唇色妖娆,只是略有一点俗艳。只听她抽泣着问:“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兰草,姐姐叫我小兰就行。”苏墨顺嘴胡编。
“我叫晚香,是伺候大夫人的。”她哽咽着道:“不过,明天我就要被赶出去了。”说道此处,她又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额……这是为何?姐姐是犯了什么错么?”苏墨关心地问道。
“我哪里犯什么错,还不是……还不是……”晚香欲言又止,似乎在琢磨着该怎么往下说。
“还不是……什么?”苏墨不解地问。
晚香顿了一刻,委屈着说道:“今日晚上我奉夫人之命,给二公子送参汤。哪知,二公子见了我,便说我……容色娇艳……惹人爱怜……说他喜欢我很久了,要我做他的通房,然后,就要……就要轻薄我……”
她用帕子擦了擦泪,接着道:“我抵死不从。正巧这时夫人进来,撞见我们二人拉拉扯扯,生了好大的气。哪知二公子反咬一口,说是我不知廉耻勾引他。我百口莫辩,夫人一怒之下,叫来管事的,让明日就将我赶出府去……”说着,她又掉下泪来。
苏墨闻言一怔,心想:“没料到慕容琅这个堂堂的大将军,竟然是个登徒子!”厌恶之情几乎要溢出唇角。他见晚香哭得梨花带雨,便道:“晚香姐姐,你没有和慕容夫人解释么?”
“解释?哼!解释有什么用?”晚香闻言止了哭,横眉竖目,语气中充满恨意:“我就是个低贱的奴婢,谁肯相信我说的呢?”
苏墨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可现下他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帮她讨个公道,于是便对慕容琅更为不耻。“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暗暗讥讽道:“老子毁他人官声,儿子就毁姑娘清誉。慕容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苏墨看着晚香,目光温柔,他转而问道:“那晚香姐姐,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被慕容家赶出去,玉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哪个还敢要我?我只能收拾包袱,回乡种田了……”晚香不甘地说道,心中很是不忿。她看向苏墨,张口问道:“对了,小兰,你是伺候哪位主子的?”
“额……我……我今天刚进府,还没分院儿呢。”苏墨应付道,他哪知道慕容府里有哪几位主子,好在晚香没有追问。他又接着道:“那个,晚香姐姐,我看你人美心善,你可愿意带我去府里转转,认认路。这慕容府好大,我进来都迷路了,要不也不会走错屋。”
“嗯,行。反正我明儿个也要走了,今晚就再逛一次这个园子。你跟我来。”晚香爽快地答应了。她从床上站起来,对着镜子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又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就带着苏墨就走了出去。
两人在府里一路走着,苏墨怕露了行藏,只让晚香带着去了几个主要的院子。尤其是慕容狄书房的院子,他仔仔细细观察了周围的地形,这才送晚香回了屋。趁晚香出去打水洗漱的时候,苏墨快速换上夜行衣,戴上黑巾,见四下无人,便一个腾空,飞身上了屋顶。
“今夜收获颇多,不仅摸清了慕容府的布局,还知晓了慕容大人书房的位置,就连慕容琅那副道貌岸然的色痞面目都被揭破。真不知谢七要是知道了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想到这,苏墨面露嘲讽。
他轻身跃过几个屋顶,打算返回谢府。就在路过一处院落时,忽然瞥见一道寒光。苏墨眼前一晃,立刻收住脚步,俯身趴在屋顶上,屏住呼吸,查看下面院中的动静。
天上,一盘银轮在云中穿行,洒下一地银霜。院中,青年立于月色中,衣袍如雪,英姿卓绝。只见他剑眉入鬓,目若寒星,鼻梁高挺,薄唇微翘,噙着一抹不羁的风流。他,如明珠耀目,他,比月色更美。
此刻,青年右手执剑,剑身若霜似雪,通体寒气慑人。宝剑游走间,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只见青年时而轻若游云,好似谪仙,时而骤如闪电,杀机尽显。剑身过处,花瓣如雨飘落,覆了满地。青年在花雨中游龙穿梭,任清风卷了衣裾,翻飞间带出几分凌厉。一套剑法,竟被他舞得既有行云流水之姿,又有万夫难敌之威。
苏墨看得入神,不用猜他也知道,此人就是谢七的那位逸之兄,慕容琅!凭心而论,慕容琅的剑法已臻化境!两人之间如若不是隔着血海深仇,苏墨也要道一声“佩服!”。然而,作为不同戴天的敌人,苏墨此时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他明白,自己的武功不及慕容琅万分之一。若与他以武力相拼,不仅不能取胜,还可能送命。
剑光飞舞间,苏墨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梦中那些模糊的面孔,温柔的母亲,威严的父亲,亲切的兄长……还有慈祥的净慈师太,愁苦的乳母……似乎这些鲜活的生命,正被慕容琅一一斩于剑下,鲜血浸红了苏墨的双眼。
他心中怒火升腾,看着慕容琅暗道:“既然慕容狄已死,那咱们两家的债,我就只能找你算了!”苏墨清冽的眸中,闪出不寒而栗的凶光:
“慕容琅,纵你是天上皎月,我也要入苍穹,碎玉轮!纵你是水中蛟龙,我也要激沧海,剔甲鳞!”
“此仇不报,吾恨不灭!”
他狠狠发誓,葱白似的手指深深地抠入屋顶的瓦缝中。苏墨再次看了一眼院中舞剑的青年,目光如刀,随即起身,翻身飞出慕容府,消失在玉京沉沉的夜色中。
慕容琅收了招式,只觉屋顶似有异动。他抬头望去,只见皎洁的月色下,一个黑色身影舒展双臂,如飞燕掠空,脚尖轻点,着瓦不响。一阵清风拂过,眨眼之间,屋顶已空无一人,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好厉害的轻功!”慕容琅叹道。他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蹙,眸光深沉,面上像染了月色的寒凉,越来越冷:“竟敢夜探我慕容府!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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