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在队上挣工分吃饭,凭啥陈安就可以游手好闲,整天跟村里那些人瞎跑,美名其曰学打猎能吃肉,学采药能卖钱,但实际一年下来,陈安也算是个壮劳力了,却连养活他自己的工分都挣不了多少,他根本就没上多少工。
至于打猎得的肉,采药卖的钱,还不够他自己塞牙缝,更别谈帮补家里,更多时候是在山里找片草地睡着晒太阳才是真。
活了一辈子,回望自己的过往,陈安清楚,自己年轻时确实是有些好吃懒做,不懂得珍惜,也让陈平因为自己受了不少委屈,担负了太多。饶是如此,心里充满怨念的陈平,在陈安遇事的时候,依然挺身护在前边,做好一个当大哥的本分。
也正是因此,听到陈平开骂,陈安心里非但不怒,反而觉得舒坦,一种爱之深、责之切的感觉。
虽是责骂,却也是好话。
陈安微笑着看向陈平,很想让他接着骂,把心里边的火气发泄出来,应该会好受些。
不过,转念一想,陈安在心里边盘算着要办的一些事情,大哥憋着的这股子火气,会是个很好的理由。
只是,这火气还不够,还要积累。
“我今天就不上山砍柴,我就是游手好闲,我就是好吃懒做,啷个嘛,来打我撒?”
陈安火上浇油。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陈平一下子怒火中烧,手中的斧头往地上一扔,捋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眼看势头不对,在柿子树下抽旱烟抽得叭叭响的陈子谦看不下去了,蹭地一下子站起来,走到兄弟两个中间,冲着陈平吼道:“你个狗日的莽子,要干架,来嘛,冲着老子来,把老子打死,你两个龟儿想啷个打就啷个打。”
从茅司里边打了挑粪水挑到菜地,顺便拔了两棵白菜回来的耿玉莲见状,也匆匆跑了回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兄弟两个,远远地,她就听到兄弟两个吵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连忙跑到陈安前面,将陈安挡在身后:“幺儿不去就不去撒,犯得着为这点小事又要吵又要打呢,大清八早呢,不像话得很。”
瞿冬萍也抱着小丫头跑了出来,将陈平拉住,生怕他真的上手打上陈安一顿:“算了,有啥子好计较的嘛,是自家亲兄弟,不要闹笑话,事情传出去不好听。”
看着还是死死护着陈安的老汉和老妈,陈平只能将心头的一股子火气憋着。
“你们好好护起,我看你们能护好久,能护他一辈子吗?再这样下去,这狗日勒迟早得去吃屎,怕还抢不到热乎呢。护起,好好护起!”
陈平愤愤地甩下一句话,重新拾起斧头,走到凌乱堆放的柴堆边,抽出木柴,发狠地用斧头砍着,借此宣泄着心头的怒气。
陈安偏头看着大哥,觉得又让他憋屈了一回,心里边挺惭愧。
但惭愧归惭愧,事情还要继续,陈安也只能继续狠心,以后还要继续招惹。
“走喽!”
陈安故意高声喊了一句,激得陈平忍不住又回头瞅了他一眼,看到陈安笑盈盈一脸得意看着自己的样子,他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鼓了起来。
陈安也不去管他们,走到猪圈旁,将放在顶棚上的锄头抽了出来,扛在肩上,吹着口哨,晃晃悠悠,流里流气地顺着土路离开。
看着陈安这吊儿郎当的样子,陈平又是一阵筋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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