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指甲。
寇黛心疼地嗷嗷直叫,「这是阿爹送我的,扶三!」
扶猗薅起一把草兜头撒在寇黛身上,又若无其事递剑过去,漫不经心说:「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这剑带着寒碜。」
寇黛脸色铁青,与发丝上的杂草相映成景。
好一幅美人系草图。
扶猗瞧着忍俊不禁,口中不忘调笑:「小黛,你的脸也准备发芽了么?」
寇黛盯着扶猗,沉默半响,然后忽然扑过去,将她挠的咯咯直笑,扶猗经受不住含着泪连声告饶,「小黛……我错了……饶命……且饶命……哈哈……」
「我这一身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打理,你给我弄成什么样了,这让我怎么去见——」「季斐」二字还未出口,寇黛立马咽下,又捡着草挠她下颚,直到扶猗笑得咳出来了方放开她。
扶猗坐起身来,脸色依然通红,她抚着胸口平息了会儿歪过头说话,「也就是你我不舍得下手,任你折腾。」虽是埋怨的语气,打闹这一下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听说你得了匹好马?」寇黛眼珠子直转,指着不远处低头吃草的庞大物惊呼:「是那个?」
扶猗心里咯噔一下,只觉这捡来的白马怕是留不住了。
下一刻,寇黛瞧那马甩着尾巴趾高气昂地迈开立刻住了声,扯起裙子跟在马后面跑,「扶三,它是我的了……」
扶猗跟阿兄吵架,赌气不肯回昌郦王城,只在角麟山后的平羌城住着,每日晨时去草原牧马,或者放羊。
她与家里生了气通常都会这样消解,只是这一回时间有些长,她在平羌城呆了近半个月,还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昨天饭桌上舅舅明里暗里说再不回去阿爹要亲自来逮人了,她才不怕,阿爹要挨她一根手指阿娘非跟他拼命不可。
扶猗想到这里,又落下一鞭,胯下马似脚上生风般在长街上飞奔,堪堪擦着行人的衣服略过,将将从惊吓中缓过来的路人只能望着绝尘而去的影子恨骂:「小霸王,你长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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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猗回过头正想说我马术好的很,只听一声惊呼,「小心。」
扶猗立时警醒急急挽住缰绳,马蹄扬起仰头长嘶,半响方才落下来,只是那马蹄旁却呆着一人。
那人形容苍白,嘴唇微微发抖,地上还散乱着包裹和书本,与它心魂未定的主人一般,经风吹得来回战栗。
扶猗下马去看,自知闯祸,大气也不敢多出,伸出指头戳着那人胳膊,小心翼翼道:「兄台?你可伤着?」
这人半响回过神来,借着扶猗的力战战兢兢起身,良久挤出一句话,「无妨。」
此话一出,观望的百姓也都松了一口气,只是言语上势要教训一下这个跋扈的姑娘,「三姑娘,你安分些,好在没出人命,快给人赔罪。」
又有人不依,「小霸王,你当街纵马,我们亲眼所见,可赖不掉了。明日便告到大公子那儿,有你好受的。」
「愣着干嘛,这位公子走路都不利索,还不扶去看大夫。」
「简直无法无天了,要是出了人命,你可赔得起?三姑娘如今已有十五,该懂些事了。」
……
扶猗在此起彼伏的长吁短叹中跟上已经径直走开了的公子,然后将人拦下一把背在背上,往医馆去。
扶猗将半阖的门踹开,高声呼喝:「胡叔,救命啊。」
胡介打着呵欠,见他们的扶三姑娘背着一个年轻的公子,公子气色看起来不大好,料定是扶三又闯了祸。无奈地直摇头,「这回又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大夫。」扶猗将人安置在椅子上然后掀起他袍子便去脱鞋,手却被人按住。
扶猗抬头,对上一双黑曜般的眸子,眸中带笑,眼角微扬,仿佛在那里挂了一弯月亮,晃晃悠悠实在耀眼。再看他俊秀的脸庞白皙如玉,唇红齿白卓然天成。
好一幅美人落草图。
公子温声细语开口道:「在下王行之,不敢劳小姐大驾。」
「轰隆——」
雷鸣大作,扶猗偏过头去看,天空瞬息阴沉下来,仿佛下一刻便要坍塌。听到胡介嚷嚷着「让开」,扶猗收神站到一旁,爽朗笑道:「无意冲撞兄台,万望海涵。」
「轰隆——」
扶猗再一笑,「我叫扶三。」
「轰隆——」
滚滚惊雷砸在地上,震耳欲聋。扶猗在明黄的锦被下颤了颤,温热的气息靠近,继而整个人被圈进怀里。
「王行之,王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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