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因为我一时愚善,他不必害怕,该害怕的人是我。
爹说今年是个不好的年节,郊外养的牲畜许多都害病死了,烂了。
达官贵人们过年要用的牛羊猪肉全改成地方上供了。
可我爹是个屠夫啊,没有牲畜需要宰杀,他就没了生活来源。
往年年前这时节正是旺季,爹常常还能借着职务之便,偷摸顺些碎肉或是内脏出来,给家里开开荤。
今年却连一点荤腥都捞不着了。
说起来我好久都没尝过肉味了,一想到方才从街市赶回来,路上闻到的肉包子气息,就忍不住咽口水。
世道怎样其实我也没什么概念,反正还吃得饱饭,夜里睡觉头上还有片砖瓦,我就以为还算好世道。
我娘常说我这样又蠢笨又善良又无能的人在这世道生活必然是艰难的。
她说对了一半,也错了一半。
我抱着他,站在门口,还在踯躅。
这一片连绵起伏,挨挨挤挤地住了好些人家。
在近郊有块儿地,辛苦种菜卖的老孟头一家。
在东市摆摊卖小糖人和剪纸的范小一家。
在寸土寸金的内城里有个巴掌大小铺子,卖自家织的布匹的吴发财一家……
这会儿正是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窗子里都飘出饭菜的香来。
我吞咽了下,忽然想起自己攒了好久铜板买的一小袋蜜饯。
我把那孩子放在门前的破木板上,从怀里掏出捂得热乎的纸袋,小心地拿出一颗含在嘴里。
他的眼睛真的又大又黑,光盯着人看,怪吓人的。
「你想吃吗?」我凑过去蹲下悄悄地问他。
他不会回答,只一个劲儿盯着我看,硕大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我的影子。
我忍痛割爱,拿了一枚塞进他柔软的嘴里。
他没有吐掉,像个没牙的小老头,滋滋地吮,大概是爱吃甜的。
甜味儿吮干净了,他努了努嘴,吐出了完好的蜜饯。
我瞧着可惜,又不好责怪一个婴儿浪费。
风从城外荒原侵掠袭来,裹挟着细沙,干冷异常。
我蹲在我家破旧的木门口,面前躺着一个素昧平生的婴儿。
彼时的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唯一的联系,是一小袋子蜜饯。
我们都爱吃甜。
他望着我,望着望着就笑了,咧开没牙的嘴唇,无声地笑。
我也笑,我想,这个孩子捡得很值。
我娘开门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大跳。
「往日捡些鸟雀猫狗就算了……这怎么……能往家里捡孩子呢?」
她一脸哭笑不得,脸上满是崎岖的细小沟壑,显然是哭多于笑的。
爹娘要我扔掉他,我鼻涕眼泪哗哗地流,死也不肯。
最后他们说,一口米汤,一匹布家里还是供得上的。
就是这娃娃是我弄回来的,那就得我自己负责任。
于是我九岁不到,年纪轻轻的就提前体验了当妈的滋味。
我娘白天要去工部侍郎府上做厨娘,我爹没了牲畜要宰,去城外牧场寻了个喂羊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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