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千里”轻功,自然反应,同时掠起。在指劲袭至前掠起。——由于太急,温柔把一只乌龟正翻转了一半,还没完成就激飞急掠了开去,温柔第一个感觉竟不是惊慌,而是遗憾。
“白驹过隙”的轻功是怪,你不动他,他就停下来,你一打他,还没打着,他仿佛就已给你
“打”了起来,你却没真个能打着他。
“瞬息千里”却只是快,快得只要她的轻功一施,你就来不及出手,出了手也来不及打着她。这两种轻功同时施展、三缕指劲,都告落空。就在这时,砰砰二声,寺院的东西二道月洞门同时给震了开来,三道人影,同时掠了出来!来自西边的是梁阿牛。
“太平门”的子弟轻功当然好。来自东面的是何小河。
“老天爷”素来长于轻功。他们一齐掠向、攻向、杀向那两座出了手同时也失了手的
“雪人”。那两人当然就是
“铁树开花”张铁树和张烈心。看来,这两人是一直充当作雪人,窝在这儿,为的就是要施暗算。——只是,他们为何却偏要先找上温柔?难道温柔特别重要?难道温柔特别好下手?难道他们特别恨温柔?三比莲花还纯更白的公子张铁树和张烈心暗算失手,立即要走。——至少,是要走、想走的样子。但何小河、梁阿牛立刻截住他们。他们一早已伺伏着伺伏暗算的人。——可是他们又怎样知道有人暗算?原因很简单:发现这件事的是何小河。她把那匿伏着偷听的罗白乃叱喝出来的时候,已发觉那两个雪人误以为自己行藏已给看破,略颤了一颤,抖了一抖。这一颤一抖间,挥落了几片残雪。这就够了。何小河可不动声色。她先发出暗号:江湖上,有着各种不同的暗语,何小河这几年在
“孔雀楼”里并没有白过。她的暗语却不是从口中发出来的。她一面跟温柔聊天谈心事。一面悄地用炭笔写了几个字。她把手里的纸趁在喂鸟儿食谷之粒之际,交
“乖乖”衔了飞去。
“乖乖”就是王小石的爱鸟。它自然飞到王小石处。所以王小石立马就过来这寺内别院里。何小河藉故离开,并通知了方恨少。方恨少会合了王小石,他的任务倒不是要保护王小石,王小石也不必需要这读书忘字的书生保护——但有他在,温柔会安全些。何小河另外去把梁阿牛唤了来。他们要布下天罗地网:抓人。——抓两个
“雪人”。所以,
“铁树开花”才一动手,何小河和梁阿牛就马上出现了。他们要打击打击他们的人。他们矢志要杀掉来杀他们的杀手。尤其自菜市口、破板门一役之后,他们已没有退路。他们已走上不归路。他们正在逃亡天涯。他们要血债血偿。他们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仇已深结。仇结深了。有些仇恨是解不开的。要解,得要用血来洗清。——一旦见了血、闹了人命的仇,除了岁月,恐怕是难以消解的了。爱也一样。——一旦破了脸、伤透了心的爱,很容易就会变成恨。恨本就从爱极处来。要是,这世上的爱不变成恨,恨而不反目成仇,该多好。如是,这世间就非人间了。因为人间总有爱恨。且爱易变,恨海难填。张铁树、张烈心三招失手,立马要走。但梁阿牛、何小河已至。梁阿牛的兵器是一对牛角。那是一对他自己所饲养的心爱的老牛死后所切下来的角。他舞动那一对角:招招遇险攻险,旦招招进逼、招招用老。本来,招式最怕用老,发力至恐用尽,出手切忌用死。一旦用老、用尽、用死,一旦打击不着敌人,反挫已身,就来不及应变,只有老、尽、灭三条路。——无论是哪一条,都不是好路。也不是活路。可是梁阿牛却不怕。他招招用老/尽/死。他勇。勇者无惧。他凶。盲拳打死老师傅。他悍。因为他战志惊人。他每一招都经过长期浸**,每一式都下过苦功死功,所以他敢拼,能拼、勇于拼命。对敌时,只有拼,才能保命。拼命才能要敌人的命。张烈心用的是女人指法,够柔,够阴,也够毒。但不够勇。不够凶。也不够悍。所以,他二招失利,已给梁阿牛欺近身去,一时也真打个狼狈不堪,只有招架的份儿。然而何小河却正好相反。何小河外号
“老天爷”,待人处世,泼辣大路,但她的招式一点也不大开大阖。反而十分
“小心眼”。她用的是
“流云袖”、
“裙下脚”、
“襟里刃”、
“匣背弩”,
“腕底矢”,没有一样不阴不险不毒不教人防不胜防的。张铁树练的是
“无指掌”。
“无指掌”是歹毒指法,练的人通常也比较钝——把自己的手指练得根根掉落也有所不惜的人,当然神智比较钝些、硬些,突些。他实在应付不来何小河的攻势:袖子一甩,暗器扑脸而至。裙子一掀,兜心一脚喘到。襟子一撂,露出的不是奶子,而是一把寒刀。乌发一扫,才闪过去,背弩连矢,已当头打到。这才架了她一掌,小臂一辣,已着了她腕底利刺。一下子,张铁树跟张烈心一样,额上已开了花:汗花。四人才交手,高下立见,险象环生。要不是还有以下的一个变化,
“铁树开花”很可能就栽在阿牛小河的手下。那变化是:花。莲花。在池中央那朵又大又纯洁的莲花,忽然离水激上半空:成了飞花。莲池里,忽然冒出一个人。一位公子哥儿。他的衣衫虽已湿透,但他冒出这潭浊水时,仍是那么玉树临风,面若冠王,丹颌朱唇,眼若凤睛,气定神闲,意逸精蕴,此际,他飞身而起,动若脱兔时面目仍静若处子,甚至比那一朵白莲更白更纯更美更翩翩。他一出现就出手。向何小河、梁阿牛、方恨少三人背后出手。他一出手另外一个人也就出了手。王小石。王小石一直都没有出手。他没有出手的缘故是因为他一直要等这个人出手。现在他终于等到了。所以他出了手。四无剑神剑手见到蝴蝶就知道近处有花香,见到苍蝇就知道附近有污秽,你在大海上见到鸟飞就知道陆地不远了,在大漠里遇到绿草就知道沙堆下有水。是这样的。所以王小石见到张烈心和张铁树,马上惊省出一个事实:那个贵介公子少侯爷,只怕也在这儿!他不但是警惕到这一点,而且还感觉得到。他感觉得出来:这儿有大敌!(然而
“铁树开花”还不能算是他的大敌。)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他曾跟一头寂寞而凶暴的野兽一同关在笼子里,日后放了出来,就算它走到自己后头,自己也可以感觉得出它的味道来。那股兽味。——那种凶险的味道。血的感觉,腥的味道。他在这里!他一定在这里!——他果然是在这里!正在远处一个天然隐蔽而不会让人发觉的所在,正在伺伏偷窥观察王小石等人在明孝寺、六龙塔(也有人把六龙寺、明孝塔给混叫了)之一举一动的
“大四喜”和叶神油,乍见莲池中跃起的翩翩俗世佳公子,也都震住了,失惊失色的也有,失声叫道“方应看!”
“翻手为云覆手雨,他怎么也来了!”
“神枪血剑小侯爷——他来作啥!?”是的,这等京城里的不世人物、人中龙凤、千山万水的来这穷山恶水之地,作什么?图个啥?莲花连根拔起,破泥泞飞起,旋舞于半空。方应看破池而出。他一出现,就出手。他的出手十分奇特。这时候,他的衣杉仍是纯白的,手背肌肤亦是纯白的,给人的感觉也是纯的白的,但就在他出手的一刹间,他的脸上忽然金了一金,眼色遽然绿了一绿。——仿佛他的头壳里有人点然了金色的火,瞳中忽然有人点起了两盏绿色的灯一样。王小石乍见只觉眼熟。——这熟悉却使他有一阵陌生的惊恐。虽然他一时也想不起这熟稔的感觉从何而来。方应看出手,却不是直接攻向他。而是攻向方、何、梁三人。他也不是直接攻向三人。他飞身而起,右手紧执左手,左掌中、食、无名三指并伸,就像施法木一般,口中念念有词,这时,他左手通体血红,哧的一声,一道红芒如赭,破指而出,中分三路,三缕血线,分别射向张铁树和张烈心。——他为什么要攻击他的得力手下?他的指劲要是袭击向王小石,王小石则早有防备。但不是。这也令王小石大为意外。但他还是马上感应到:梁、何、方三人有险了!直觉。他的直觉比反应还快。他顿时大喝一声,一掌
“隔空相思刀”飞空发了出去,要截断这三缕神圣诡奇的指风。他截得到吗?那只小龟仍在腾身伸爪试图把温柔翻了它一半的身子翻转过来。他截得到的:——如果不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猝然出手阻挠。阻挠的人是那跟在何小河后边一齐掠进来的人。一个瘦小、灵巧、窈窕、苗条的人。她的身子那么轻,那么灵,那么巧,以致何小河可能根本不知道,她掠进来的时候,后头竟紧贴了这么一个人。就连王小石也不觉眼。——他还以为是自己人。至少以为是何小河带进来的人。然则不然。这时候,来人是
“自己人”还是
“敌人”,足以改变整个战局。何况这不是个普通的敌人。这是一流的高手。一流的敌人。——这人既非一帮之主、一堂首领,也非蔡京、梁师成、朱励等身边红人。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神清骨秀、艳媚自蕴的女子。一个比少年男子还英气的少女。然而,她却曾使
“六分半堂”为之四分五裂、
“金风细雨楼”为之凄风苦雨,连同相爷手上第一红人白愁飞的江湖武力,也在一夜间瓦解的少女子。她手上没有剑。但她却是一流的剑手。她的名字叫做:雷媚。雷媚手上仍是没有剑。可是她一伸手,剑气已至。——就像她手里正拿着剑:而且是纵横凝聚着足以惊天动地锋锐无匹的神兵一样。他一剑就向王小石迎面
“刺”到。她没有剑。但她却是剑手。神剑手。——无剑神剑手。雷媚是个很奇特的女子,她在江湖上不是很有名,在武林中也不算是极有地位,但很多比她有名气有地位有权力的高手,一一都死在她手里。而且,自她出手以来,好像还没有发生过失手的事。从她刺激雷恨,到杀雷损,暗算苏梦枕,猝击白愁飞,她的对象一个比一个强,也一个比一个险,但她却干得一个比一个成功。并且,她不只是奇特,也很奇怪。因为她去到哪里,为谁服务,就背叛谁,对付她的主人。而她只一个人。独行。她甚至手上连剑也没有。——一个没有剑的
“神剑手”她一剑刺向王小石。她这一剑刺得理所当然。刺得猝不及防。刺得出乎意料,也理直气壮。她的剑没有剑。只有气。剑气。长江一般的剑气。五是她!三千道急流、四百道瀑布、五十道电极聚于一线疾迸出来的:剑气!王小石见那人,心中一凛:是她!他的
“隔空相思刀”已给切断。但他立即拔刀。他的刀就在剑柄上。他的剑柄特别长,刀就是那道弯弯的锷。刀很短。很美。美得叫人惊艳。快得像流星,自长空划过。他的右手的刀及时架住了剑。没有剑的剑。剑气。——空无的剑气,比室剑还锋利可怕。刀剑交架。刀是实在的。它美,它锋利,它快得追凤截电。剑是无形的。就在这刀剑互击的一刹那间,王小石心中再一栗。——无形的剑气击在刀身上,竟要穿透刀身,攻入自己胸臆。他的刀竟挡不住她的剑!——第一次,他的
“相思刀”居然挡不住敌人的兵器。而且敌人只是一个女子。手上只有一把无形的剑!那朵给激到半空的莲花已去到了至高点,凝了一凝,又随着泥泞、水珠,落了下来,在微阳映照下,五彩缤纷,煞是好看。眼看剑气就要穿过刀身,王小石已来不及闪躲,不及施展任何一种变化,雷媚正满心愉悦的要去享受又一个绝顶高手死于她剑下之快意之际,王小石身上却突然发生了一种变化。这变化是预伏的,而不是在这要害关头才应变——如是,则不及。她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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