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回来了。
「拜佛。」
我肺不好,门开着钻入一团潮湿冷风,惹得我刚说了两个字就咳嗽连连。
贺金翎半醉不醉地眯起眼,乌黑的瞳仁在烛光下显出缁色的微温。他按在门框上的手一松,门哐啷关上。
迟重的身子疲惫地步到佛前。
然后伸手,歪头,拿我的香火点燃他的烟管。
细细的烟管咬在齿间,他闭着眼慢慢品,皱起的双眉终于舒展。
我无言地看他。
都说武将随性,可难得有像贺金翎这么大胆的人。
但我又转念一想,也不奇怪,因为贺金翎少时在秦府做马奴时,就大胆得很。
我那时顽劣,哪怕不该学骑马,也张牙舞爪地拽着贺金翎的头发:「让我骑!我要骑大马!」
贺金翎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不理我,背过身闷头喂马。
我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他,只觉得他不理我,我心堵得很,误以为这是生气,于是恶狠狠跳起来,踹了贺金翎的屁股。
贺金翎顶着那个灰脚印,扭过头。
一张被尘土黯淡的脸,年少老成,威严赛过我的老爹。
我怵他,便又怯怯伸手,讨好似的给他揉了揉。
贺金翎用力摁住我的手,他气得涨红了脸。
安静了好久,他讽笑道:「想骑?那我就让你骑。」
那日,他故意让我上了没鞍的烈马,我重重栽了下来,差点被马蹄子踩死。
贺金翎掐着我的后衣领,重重将我往后拖,等避开发怒的烈马后,他便如摸到污泥似的,立刻扔开我。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才发现,自己崭新的裙装全是马粪和干草,哭着跑走了。
当晚,贺金翎被罚,打了五十来棍,最后几棍是我娘亲手补的。
他差点死了。
我娘恶狠狠的声音响彻整个祠堂:「秦玉关!这就是你收养的好崽子!你战友死了,那是羌人的错!你做什么好人,非要收养他的孩子?!我儿要是被他害死,我不仅要了这白眼狼的命,你也别想好过!」
我爹声音微颤:「给口饭吃罢了,哪里是什么天大的恩情,你这是做什么,跟个疯婆子似的......」
他们吵架时,打得流血的贺金翎就躺在当中。
我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我只知道,当我爹娘发现偷听的我后,他们齐齐噤声,微笑地安慰我别怕。
贺金翎留在祠堂罚跪。我总觉得是我的错,便去找他。
他一动不动地趴在青石板上。
我小心捏住他的手:「地上凉,你起来吧。」
贺金翎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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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我的手,他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
他像饿狼似的,猛地撑起身子,揪住我的领子,我踉跄倒地,我们鼻子差点撞在了一块。
他的脸上还带着血,眼睛肿起,白眼仁里都带着血。
吓人。
我哭了。
可他还是盯着我,眼神复杂到我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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