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怔住,尚未回应,絮般的碎吻已然飘落。
那两片漂亮、微热的薄唇,噙着一点央切的讨好,叩落她眼帘,似要顺流而下、含咬她心尖。
这是魏玘一贯的伎俩,用许多个亲昵的吻,不由分说地堵截她神智,勾走她将出的思绪,不至于觉察他动向与坏心。
因着阿萝烂漫天真,如此诡计总是百试百灵。
但在今日,魏玘头一回碰了壁。
怀里的少女明眸微眯,努力地琢磨着,并未理会他亲吻。甚至,她一只小手还抵住他脸颊,似是嫌他太过粘人、影响她思考。
“鱼鳔?”她喃喃自语,“是哪部医书有载?”
“玉衡书?百草新方?医杂汇义?备全古今近时诊法捷要?还是……[1]”
魏玘默然。他试探似地,与阿萝拉远距离。
“簌簌。”身前的鱼鳔掉落在地。
饶是如此,阿萝也浑然未觉。她眸光凝定,绞尽脑汁,不曾舍予魏玘一眼。
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魏玘想不明白,他到底何处做得不好,竟会被医术分走阿萝的关注。
堂堂肃王,绝不能坐以待毙。
下一刻,长指袭来——
阿萝双颊一紧,被魏玘捏住脸蛋、扭过头去。
二人的视线就此合流。那双清澈、乌亮的杏眼,轻轻眨动两下,对上微弯的凤眸,终于瞧见那股显而易见的酸劲儿。
阿萝茫然又懵懂:“呜呜?”
她能看出魏玘生气了,却不解他为何而生气。
魏玘知她未察,挑眉揶道:“再容你出神一阵,怕是连本王的模样也不记得了。”
听出魏玘的弦外之音,阿萝顿觉心虚。
她翘着软睫,腼腆地觑他,细声道:“子玉,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我只是在想我往日所学。”
她还以为,鱼鳔的用途是民医必备之常识。可她对鱼鳔没有印象,只得努力追忆,假使知识有所缺失,也能及时补苴罅漏。
“可惜,我学艺不精,当真不知鱼鳔为何物。”
言罢,阿萝低下纤颈,像一枝无精打采的垂桃,靠往魏玘肩侧。
魏玘不露声色,心间却暗生愧怍,想他明知阿萝纯稚,偏要刻意逗她,害得她如此较真。
他收紧手臂,搂她柳似的腰肢,想出说圆的法子:“所谓吾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难免神伤体乏。[2]”
“既然如此,”他字句一曳,“我现下告知与你,也不算迟。”
听见这话,阿萝立时来了精神。
她支起身子,望向魏玘,杏眸光彩迸发,就差把好学二字写在脸上。
“你说吧。”她兴致勃勃道,“我准备好了。”
魏玘故作淡然,嗯了一声,又垂首,凑往阿萝耳畔,与她低声地说了些什么。
烛光摇曳,染红金壁。两道人影绘在上头,彼此相对。纤细的那个却倏而微颤,好像生根,又好像凝固,端端地静伫在原处。
阿萝的脸蛋一点一滴地变红了。
她攥着小手,捏住裙袂,无措地睁圆杏眸,不知作何回应。
魏玘说得太直白、太细致。她听得掌心发热,被他的话反复敲打,忽然想起一涌奔流的烫雪。
——热腾腾的、溅洒的雪,被朦胧的她轻轻抹开。
阿萝心神一晃,自那夜抽回思绪。她掀起眼帘,与魏玘对视刹那,转瞬又躲避他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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